未落。
直到宁若缺整个人都快被烫熟了,殷不染才停手。
她嫌弃地把骤雨剑和储物袋解下来,丢到宁若缺身后去。又从宁若缺腰带里取出一枚香囊。
香囊所?用的布料上好?,就是绣工极其?抽象,只有几根绿线和一团乱七八糟的白线。
当时?在明?光阁,殷不染送给她时?,宁若缺只能看出“平安”二字,其?余的完全不能理解。
但?如今这?枚香囊被殷不染捏在手里,她突然就看懂了。
绿色的是竹子,白色的是月亮。
殷不染当年寄给她一枚青竹明?月香囊,宁若缺在赴死前还了回去。
如今那?枚香囊下落不明?,这?简化版的她倒是一直带在身边。
仔细想想也是,殷不染善琴善画,绣工又怎会差。她就是气自己忘了,故意乱绣一通。
宁若缺看着殷不染抿唇,眼睫之下藏有几分落寞。
殷不染将?香囊塞进她衣襟里,自己也蹭了上去,毛茸茸的头就搭在她颈边。
她平静地说:“我讨厌你。”
宁若缺尚未反应过来,她便又抱紧了些?。
像抱着自己心爱的暖水袋,又或者是很有安全感的枕头。
殷不染的声音还是轻轻的。
“但?我对你的喜欢,要比讨厌更?多一些?。”
宁若缺张了张嘴,哑口无言。
怎么会有人,能如此自然地把“喜欢”说出口。
她又开始觉得痒,只不过这?次不是腰背,而是心底。
脑子里一片空白,便只有怀中人的呼吸如此清晰,从些?许急促,到规律而平缓。
风吹落棠花,明?月悄然挂上树梢。
殷不染睡着了,一只手还攥着宁若缺的衣襟不放。
宁若缺迟疑了一阵,最后还是选择松开怀抱。
她并没?有把殷不染的手拉开,只是慢慢地将?自己的手覆在上面,然后握住了。
她有了难以启齿的想法。
心里有个声音在说,别修炼了,不如来数殷不染的睫毛。
宁若缺对自己的冒犯行为感到惭愧,可实在挪不开眼。
就只能一边惭愧着,一边借着昏暗的烛光描摹殷不染的眉眼。
然而这?样的宁静并没?有持续太?久。
伴随着耳边尖锐的嗡鸣,被镇压多时?的、神魂撕裂的痛感再度出现。
宁若缺却一声未吭,连指尖都没?有动一下。
她还记得自己坠入识海深处前,分明?感知到了一部分神魂碎片,像层屏障一样。甚至有碎片主动修补了她的记忆。
或许她的神魂缺损和失忆有莫大的关联。
宁若缺强忍着疼,努力让自己的神魂沉入识海。每动一下,全身的骨头都像是被敲碎那?般疼。
可同样的,一些?斑驳的画面渐渐浮现在脑海里——
无一例外,全都是殷不染。
吃柿饼的殷不染,偏头朝她笑?的殷不染,还有仔细为她包扎的殷不染……
宁若缺不动声色地深呼吸,没?控制好?力道?,手一下子攥紧了。
怀里人动了动,像是要惊醒。
宁若缺霎时屏住了呼吸,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。
幸好?只是虚惊一场,殷不染很快又睡熟了,乖巧地窝在她的臂弯里,睡颜恬静。
在宁若缺的认知里,受了伤就要努力修炼,才能好?得快。
或许对于殷不染来说,睡觉也是一样的。
她以极慢的速度起身,扯来软枕塞殷不染怀里,最后松开手。
临出门前还停顿了一片刻,倒回去往殷不染的枕头下放了只草编小鸟。
又将?那?盒没?吃完的柿饼藏殷不染的话本底下。
这?才趁着夜色下山去了。
殷不染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。
难得睡得如此舒服,夜半也没?惊醒一次。
她在床上伸懒腰,眯着眼睛将?被子和枕头都推到床角,长呵出一口气。
然后一翻身,对上了秦将?离那?张没?什么表情?的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