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来是随口问问,谁知问出了这等事来。
宝因闻言,骇然怔住,明眸缓缓抬起,望着顺屋檐流落下来而结成的雨幕,半晌不语。
努力平稳气息后,还是谨慎问出一句:“谁送来的消息?”
若是林业绥派来的人,必会先到微明院。
把这些都一并打听了的红鸢顺畅接起话:“好像是三太太今早收到了云阳郡的消息,沧海院那边着急,派人去问。”
应该是叔父林勤给家人报平安时,顺便提了一嘴林卫隺。
深深吐出口气,宝因无力道:“陪我去东府瞧瞧。”
红鸢也顾不得要去送药,匆匆放下,连忙进正屋拿来件金色缎面雀眼纹斗篷将女子好生裹住,系好绸带。
来到沧海院,几个在前院侍奉的侍女婆子都忙碌的进进出出,烧水或燃炭,还要给前来探望她们主子的奶奶娘子准备茶汤之类。
一眼看去,除了顽疾又起的林妙意外,袁慈航、林妙意都已在这儿。
宝因走过游廊,摘下兜帽,边抬手解系带,边着急问道:“可有什么大碍?”
这个空隙,院里的侍女赶紧递来暖炉,红鸢也侯在一旁,接过斗篷收着,又不扰着两位奶奶说话。
听到声音,袁慈航先回过头,把事情都说过一遍:“擦了药不管用,我便又让人去请了疾医来,现今还在里头诊断。”
话刚说完,林妙意低垂着脑袋,屈身万福:“两位嫂嫂既都来了,我便先回自个院子里去了。”
还没等两人说什么,她便如风离开。
袁慈航叹了口气。
打从与陆六郎和离完,回到林府后,林妙意先是哭了好几日,紧接着又是郁结两月多,至今没好全,不愿出来与她们说话走动,好像是自个见不得人一般,只想躲在春昔院。
宝因瞧着那道身影,也没说话,这些日子来,大概能知道林妙意还在为崔氏逼着他们和离时,她身为林氏宗妇却没挽救而生了怨气。
半刻未有,裴灵筠从娘家带来的侍婢得体上前来:“外头风雨大,还请绥大奶奶和铆二奶奶进屋坐坐。”
始终记着长幼的袁慈航轻声喊道:“嫂嫂?”
宝因敛回神思,见侍女打起门帘,明白怎么回事后,莞尔一笑,缓走几步,扶着门框,抬脚入内。
先后进到外间的两人,还没怎么站稳,疾医便从里间出来,如实说道:“突然昏厥是悲恸过度所致,不必担忧,等人慢慢缓过来,自然就醒了,再喝几副安神的汤药即可。”
差人把疾医送走没多久,因林卫铆下值回府,袁慈航先行回勤慎院去问林卫隺的情况了。
宝因则一直坐在屋里等着,先是在外间坐了会儿,暮色降下后,烛火亮起,又去至里间。
快到戌时的时候,袁慈航本要睡下,但又不放心这边,故抽空来瞧,一到里间,见腹部圆滚的女子还在这里,故作埋怨道:“嫂嫂怀着身子,怎么也不回去歇息?”
昨夜不曾睡好的宝因神色自若的收起扶额的手,兼顾着瞧了眼卧床那边:“卫隺生死未卜,他的妻子总得照顾好,我没什么的,在这儿也只是坐坐。”
一语说完,来屋里换炭火的侍婢忽然高兴地站起来:“奶奶醒了!我们奶奶醒了!”
醒来的裴灵筠喘着虚气,浑沌的脑子也渐渐回想起昏倒之前的事,心里再次崩溃,鼻翼抽动,恍若再也承受不起,痛苦到将要死时,猛地瞧见眼前出现的女子,像是突然有了支柱,挣扎着起身,两只手臂张开,紧紧搂着这人脖颈,将下颚搁在她的肩上,用尽一切力气喊着:“嫂嫂!”
同时,还不忘抬头叫一人:“二嫂!”
她难以言语的悲痛似乎都被融入在这四个字之中。
坐在床边的宝因任这个弟媳抱着,又伸手轻抚了几下她后背,柔声宽慰:“先不必太过着急,你长兄遣人送来了消息,那边的官吏已在抓紧搜寻,好歹也是尚书仆射的幼弟,他们又岂敢有不尽心的?况且未必就是卫隺,听说这次工部派去的有好几个都失踪了,大家都以为凶多吉少了,结果只是雨大,淹了路,消息传不出来罢了。”
站在一旁的袁慈航亦笑着开口:“你二兄也说那个人嘴上称是亲眼目睹,可那样的情况,是夜里不说,还下着雨,便是有烛火都瞧不清三尺之外的东西,便如嫂嫂所说,指不定都不是隺五爷呢,叫我们白白担心一场。”
裴灵筠呜呜咽咽,想要哭出来却又生生忍着,怕被人说是哭丧,最后是在宝因的慰藉之下,方痛痛快快的趴在嫂子怀里哭了会儿,然后艰难点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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消息一等,便是五日。
这几日内,暴雨逐渐止歇,陵江下游的百姓也被全部疏散,在上游快要溢满时,得以及时打开堤防泄洪,从而避免了更大的灾患。
林卫隺却依旧还没找到。
作者有话说:
本来想定时早上六点的,然后醒了照常来看看大家评论,结果发现没更出来,一看后台才知道自己